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最難對付的力量，那麽因果業力絕對是其中之一。

因果這東西，表面上看不見、摸不著，卻與命運類似，都屬於冥冥之中既定的存在。

正所謂，種善因，方能得善果，而禍福無門，唯人自招。

因此，天意如刀，莫不如是。

“我想兩位道友應該沒有聽過我們西方的一句俗話。”

將泥土放在小幾上，準提目光低垂，這會兒嘆了一聲，“凡人畏果，菩薩畏因。”

並不是只有洪荒東方才有女媧創造的人族，事實上，在他們西方大地同樣也有人存在，因此也有類似於“凡人”的存在。

凡人畏果，主要是怕承受自己的責任，卻不思，如果非自己種下前因，也就不會有最後的結果。

菩薩不同於此，因為他們是覺悟者。

早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便已經看見了結果，知道其中利害關系，並能理性分析，所以打從源頭可以避免沾染因果。

“那麽依照準提道友之見，這其中的‘紅蓮業火’是如何布下的？”  ？

關於“功德果報”的承負理論，他們也不是沒有聽見過，只是往常鎮元子與紅雲只顧著閉門修道，都不深谙此道，更別說是親眼碰見了。

如今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即便是他們，也不由楞了一下。

經過準提一番解釋，鎮元子第一個率先反應過來，隨即便提出了極為主要的一點。

那就是這背後幕後主使究竟是怎麽將這烈火埋藏進泥土中的？

至於這幕後主使之人，準提說了，可能是魔道。

鎮元子便不在這個問題上再做過多糾纏，轉而卻是關心起了對方如何算計成功。

“這我就不曉得了。”

搖了搖頭，準提面帶無奈之色，“但是想也知道，這件事情恐怕與人族，或是神族脫不開關系啊。”

畢竟人族是導致這一場大災難的罪魁禍首，而人族表面上看起來繁華的發展背後，也有著神族的手筆，更不用說前者還是女媧創造的。

“紅蓮業火，屬於是因果澆灌出來的東西。那麽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去沾手，便不會被灼傷了，是吧？”

瞧著準提原本被火灼傷而呈現微紅的手指再度恢覆如初，紅雲眼前一亮，想也不想，便道：“那我們要不就不管了吧？”

作為具有宅屬性的神，從某種角度上來看，紅雲和楊眉是十分相像的。

至少在逃避問題上面，他們兩個如出一轍。

“我們不管，好啊……”

笑瞇瞇地接了這句話，鎮元子用手上的拂塵敲了一下好友的腦袋，隨即吼道：“那到時候這方天地都沒了，我們住到哪去？”

“這不是還有混沌之淵嘛……”

被敲了一下腦袋，紅雲一臉委屈，這會兒還忍不住小聲道：“反正我們在混沌中也不會怎麽樣……”

洪荒什麽的，住了這麽多年，早就已經產生視覺疲勞了。

在紅雲看來，偶爾換個環境也挺不錯的。

“呵呵，紅雲道友，真是愛說笑啊。”

皮笑肉不笑地幫著鎮元子圓過這個話題，準提繼而正色道：“紅蓮業火是小，左右不過就是將一些種子放在裏面。”

在這上面，魔道玩的是先機。

說白了，就是率先推斷出眾人的行事軌跡，提前布局落子，最終坑了神族一把。

這個只要具備一定先知先覺，再加上有足夠清晰的大局觀，想要完成並不困難。

準提現在擔心的卻不僅僅是紅蓮業火，還有他剛才看見的腦公更深層次的東西。

“道友怕是還有別的發現吧。”

拂塵在手上轉了一圈，重新搭回到手臂上，鎮元子索性在一旁的小榻上坐了下來，隨即好整以暇地看向對方。

嗯，光是看著準提不怎麽美妙的臉色，他早就猜出來了。

如果單純是紅蓮業火，也不算什麽大問題，大不了就把冥河拖過來，讓他解決。

冥河生於血海，又有業火紅蓮伴生，再加上他所修持的法則是“以殺去殺”的殺伐之道，用來處理這種事情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但瞧著準提的表情，鎮元子就知道這件事情恐怕沒那麽容易解決。

“的確有個困難的地方。”

手上原本捏著的舍利念珠不斷波動，由此可見準提現在內心極度覆雜。

隨著“啪嗒”一聲，念珠被他放在桌子上，準提終於擡起了頭，“為什麽我要說這個五色土沒有用呢，主要就是因為其中充斥著‘五毒’，這東西可不好解決啊……”

說完這番話，準提眼見那兩位還是面帶不解之色，搖了搖頭，解釋道：“正所謂‘貪嗔癡慢疑’者，五毒也。黃泉為陰靈居所，匯聚天地怨煞之氣，是以，極其容易凝聚出這些不祥之物。”

先前女媧只道陰陽相生，黃泉之中雖然充斥死氣，卻也存在著造化之寶。

但是女媧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這一次因為天河傾覆之下而喪生的無數亡魂也同歸地府。

他們很多都是壽元未盡，就提前生死道消，所以心中難免存有怨氣。

這股怨氣凝而不散、聚而不化，使之凝聚成魂之後，依然存在，最後又被帶進了黃泉。

“你的意思是說這泥土乃不祥之物，而不能用之？”

鎮元子也是經常與大地打交道的神祇，對於這些有關大地上面的問題，他無疑是最具有發言權的神之一。

“鎮元子道友果然機智。”

終於說到了點子上，準提也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那麽魔界究竟是怎麽乘虛而入的？”

紅雲看他們說得十分起勁，這會兒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能忘記先前準提劃出來的“重點”——不是說好的是魔道動的手嗎？

“難道你不知道黃泉的底部就是魔界的深淵？”

“你不知道黃泉與魔界相通嗎？”

轉過頭，準提和鎮元子雙雙露出了一臉茫然的表情。

“……”

他們難得意見如此統一，紅雲卻是被說蒙了，這會兒也只是傻楞楞地搖了搖頭。

他當然不知道了。

這也沒人和他說過啊！

“那就難怪了。”

拍了拍手，準提一臉恍然大悟。

其實這件事情並不難理解，當初羅睺沒能戰勝鴻鈞，結果被攆到了洪荒背面——那裏也就是當初天道放逐魔道的地方。

洪荒世界，好比是一個太極，本身互為表裏，雖然平時無法相通，但是其天地元氣卻是共享的，不同之處主要就是在於雙方靈力的性質不同，除此之外都是一樣的。

正因如此，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也會發生神祇誤入魔界，或者是魔族進入洪荒的特殊情況。

當初後土大神本著慈悲之心，為了給流離失所於大地之上的眾生魂魄創造出一方足夠容納他們的地方，這才建立起了“冥界”。

冥界的本體源於混鯤的九重幽冥，再加上後土匯聚大地之坤，衍生出無數濁氣，這才創造出了冥界。

而在冥界之下，其實就是洪荒的背面——魔界所在。

雖然魔道平時一直被天道嚴密監控，不過先前大劫發生之前，人道意志已經有脫胎於命運的跡象，所以也不斷給天道使絆子，這才給了對方以可乘之機。

“大約就是這樣吧。”

將這件事情分析了一遍，準提臉上也頗有感慨，“什麽地方都有鬥爭啊。”

洪荒看似平靜，實際上，底下卻暗流湧動。

同樣的，表面上看上去神族紀律嚴明，內部其實也不怎麽團結。

就連女媧伏羲這種“羈絆”深厚的共同體都會產生嫌隙，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

準提這邊還在感慨著他和自家師兄感情深厚，紅雲卻直接打斷了他的遐想，“既然你知道，這裏面充斥著‘五毒’，那有沒有法子去除？”

天是肯定要補的，眼下女媧和老君加上接引，三人一同跑去黃泉挖土。

本來按照鎮元子和紅雲的設想，這一次應該是十分穩妥了，卻不想源頭居然出在了泥土上。

說起來，這件事情也怪他們先前都沒有想到，這才白白浪費了機會。

現在讓人將他們紛紛叫回來不太現實，更何況比起叫回來，更重要的一點是如何將這個泥土凈化。

“能夠化解這些業力的，只有功德。”

準提目光澄澈如水，此時面對鎮元子和紅雲的註視，他也照樣不閃不避，只是默默陳述事實，“請恕我直言，兩位道友身上都沒有這種功德。”

嗯，鎮元子和紅雲雖然樂善好施，在洪荒中屬於“大好人”的範疇。

但是他們兩個和人族都沒有接觸，也就是說沒有絲毫關系，如此，如何能夠化解這份“深仇大恨”？

“要說人族，我沒有辦法。”

在這件事情上，鎮元子都沒有再強撐什麽。

這是真的沒辦法了，也怪不得他們。

“等等，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元始道友，有個徒弟……好像當過‘帝師’，對了，且先讓我想想。”

皺著眉頭，紅雲感覺自己仿佛抓住了什麽線索，這會連忙思索起來。

“砰！”

結果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一旁的大門忽然被人直接踹開了。

在三人目瞪口呆的註視之下，通天只身闖入靜室，隨即雙手一揮，大門再度彌合如初。

與此同時，他也躲到了鎮元子身後。

“你們就當沒有看見我。”

扔下這句話，鎮元子眉頭一動，剛想說話，通天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化成了一縷青煙。

下一秒，只聽“唰”的一聲，才剛剛被關上的房門再一次被人拉開。

不同於通天的粗暴，這一回強行進入的人顯然是比較有禮貌的。

“通天，你給我出來！”

大門打開的同時，元始怒氣沖沖的聲音隨之響起。

“……”

“……”

作為主人，鎮元子和紅雲都保持著茫然的表情。

倒是準提處變不驚，這會兒看見有人來了，還起來笑著行了一禮，“道友有禮。”

“有禮。”

幾乎是本能反應，在被問好的同時，元始也是回了個禮。

結果他也有些茫然。

哎，他只是來抓弟弟的呀。

怎麽這房間裏這麽多人？

進來之後，通天沒有找到，反而看著另外三個人聚在一處。

眉頭一皺，元始只覺這件事情不太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玉鼎：“命運長河水不太好喝。”

天道：“我錯了……”

——

嗯……小天使越來越少了呀。【幾乎是沒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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